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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5章 (三合一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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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一聲喊出, 屋內沈寂了,所有人都看向珩容,尤其東園家丁, 目瞪口呆。

珩容:“……”

小孩兒根本不管旁人目光, 抓著珩容的衣服就往上爬,萬年老龍一臉呆滯地看向家丁:“這是?”

家丁如夢方醒, 激動道:“成了,你留下!其他人可以走了!告訴外面,今天的選試結束了!”

珩容:“?”

家丁急匆匆走了,東園內一陣雞飛狗跳, 珩容則抱著個小孩兒在站在墻角。

他活了一萬年,身上頭一次出現不知所措的感覺,懷裏的小孩兒又軟又輕,糯糯的一團, 湛藍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。

珩容:“……”

諦星他們還沒死時,曾帶著他游歷大千世界, 他們去過極東極北之地, 那裏的人人生著與九州人完全不同發色和瞳色, 其中就有些藍色眼睛,可也沒這小孩兒藍得這麽徹底, 看著他的雙眼, 總讓人想到晴空萬裏的天空, 又或者景其殊那條流光溢彩的魚尾。

珩容垂眸問道:“你是誰家的小孩兒?”

這小孩子似乎聽不懂珩容話, 一個勁兒往他懷裏鉆,懵懵懂懂,讓他想到多年前那條傻鮫人。

好,鮫人不傻了, 現在又來了個傻小孩。

在墻角站了一會兒,剛才在門口記錄名單的幾個家丁就來了,他們簇擁著一個穿著黑袍的人,到了珩容面前,家丁們恭敬對那黑袍人道:“曹仙長,人我們找到了,這孩子好像挺喜歡的,您看這工錢……”

曹仙長臉藏在面具底下,他仔細將珩容打量一遍,他看著珩容的時候,珩容懷裏的小孩就哼哼唧唧起來,似乎很不願意見到這人。

曹仙長連忙後退兩步,遠遠地對珩容道:“你被選中了,今日起,便留在東園吧,想要多少錢都可以商量,唯一一條件是,要住在東園,照顧好這孩子。”

珩容低頭,與懷中小孩湛藍雙眼對視——小娃娃,你到底是什麽來頭,讓幽冥道的人為你廣招仆從。

景其殊這一覺睡得很長,迷迷糊糊快醒時,聽到珩容的聲音,讓他醒來就出去。

景其殊伸了個懶腰,念動咒語,從夜明珠中出去,一出夜明珠,他就落入了另外一個水池中,景其殊晃了晃尾巴,往四周看了一眼,水池很大,像個小池塘,水深沒腰,水溫熱,池面上蒸騰著熱氣。

還不是露天的,是修在室內裏的。

景其殊頓時就驚了:“溫泉?還是室內的……珩容,你這是到什麽地方來了?”

他轉身,看到珩容正一臉無奈地站在池邊,懷裏還抱著個……孩子?

景其殊:????

孩子??

珩容彎腰將孩子放在水裏,那小孩兒動作迅速,馬上游到了景其殊身邊,抱著他的手臂,仰頭看著他:“鮫鮫。”

景其殊:“……”

??

什麽情況?

那孩子擡頭,他才看到那雙湛藍的眼睛,這顯然不是普通人族能擁有的雙眸,景其殊懵懵地攬住了這小孩兒,迷惑地看向珩容。

卻見珩容臉上的表情跟他一樣迷惑。

珩容道:“我按照我們原本的計劃,來東園應聘仆從,他們帶我們進了一個房間,這個小孩兒坐在屏風後面,忽然就跑出來……”

叫他爹爹。

他沒說完,抱著景其殊手臂的小孩就替他回答了,轉頭脆生生喊了他一句:“爹爹!”

珩容無奈:“我就被選中留下了,於是,就這樣了。”

景其殊:“??”

他大驚:“你在外面的私生子被幽冥道的人抓住了?他們認出你,就把你留下了?!”

如果問號能實體化,那現在大概已經鋪滿景其殊的腦門了。

他酸澀的情愫自己還沒想明白呢,人家兒子都這麽大了,景其殊難免哀怨,把小孩兒往旁邊一推:“祝你們幸福?”

珩容哭笑不得:“你在說什麽,我不認得這孩子,他雙眼與你的魚尾相似,我還想問,這是不是你生的呢。”

景其殊嫌棄道:“我生的幹嘛要叫你爹!”

這句話說出來好像哪裏不對,景其殊又看了一眼旁邊的小孩兒,這小孩兒傻乎乎的,長得好看,一雙眼睛與他的魚尾極其相似,別說,還真像他生的。

景其殊:“……”

他急忙改口:“你別亂講,你這是推卸責任!不想負責,是渣男行徑!”

珩容簡直百口莫辯。

被兩人拉扯的小孩兒似乎察覺到兩人同時的嫌棄,眨巴眨巴眼,開始往下掉金豆豆,他又往景其殊身邊蹭了蹭,委屈道:“球球,找,鮫鮫,鮫鮫壞壞,嗚嗚嗚……”

景其殊:“……”

珩容索性在岸邊蹲下,幸災樂禍笑道:“你把小孩兒欺負哭了。”

景其殊身體僵住,他木然地任由小孩鉆到他懷裏,小孩後背靠在他胸口,高興多了,抓著景其殊的手,跟景其殊告狀:“爹爹壞壞,球球,跑,丟丟。”

景其殊睜著眼睛說瞎話:“你說你叫球球,你爹把你給弄丟了?他現在還不想認你,果然是個壞蛋!”

球球樂了,小手指向珩容:“爹爹,壞蛋!”

珩容:“……”

這輩子沒蒙受過這麽大冤屈。

開玩笑歸開玩笑,正事還是要說的。

珩容是真不知道這孩子的來歷。

他入駐東園時,東園的家丁曾吩咐過珩容,整個院子都可以活動,但不能帶著孩子到外面去,整個東園的家丁奴仆皆為他所用,只要照顧這孩子即可。

東園招仆從也不是一日兩日了,這裏頭的家丁也許知道的更多一些,安頓了景其殊和球球,珩容便自行出門打探消息。

跟幾個的家丁聊過,家丁們都說,他們原本是錢家的家仆,被送到東園聽從安排,那黑袍人是他們的“老大”,老大只有一個命令,找一個球球喜歡的人來照顧他。

珩容問起為何一定要讓球球喜歡,家丁們的表情都一言難盡。

“這孩子一開始是我們這裏老十帶著的,他挺喜歡老十,偶爾會跟老十說一兩句話,但他不喜歡我們,我們一湊近,他就跑,後來老十出門,遇到意外亡故了,從老十逝世後,這孩子就不吃飯了,也不吭聲,一日比一日憔悴。”

“曹仙長擔心他老這樣出事,就命令我們趕緊找人替代老十,可這孩子怪異得很,我們都試過了,他誰也不親近,一定要他親近的人在身邊照顧他才行,無奈之下,便想出了這個法子。”

“至於這孩子是誰,從何而來,我們一概不知……不過,就算他當初最喜歡的老十,還不如對你親近,這孩子平時還挺聽話的,你好好照顧他就是,錢財少不了你的。”

聽著完這些話,一個大膽的想法在珩容心中成形。

對幽冥道來說很重要,只親近特定的人,管景其殊叫鮫鮫,還管他叫爹爹……這難道不是鮫珠嗎?

可鮫珠會化人嗎?

球球身上的海潮氣確實很重,可鮫珠是景其殊的東西,球球景其殊已經見過了,沒認出來,珩容也不敢亂認,只能將這些暫時記下,又回到了自己安頓景其殊和球球的小院。

球球親近水,住的地方都是大大小小的溫泉池子,這裏的家丁也都很聽話,珩容叫他們別進去,他們就只在門口守著。

景其殊也便沒有回芥子幻境去,而是在水池子裏陪球球玩。

珩容剛一進門,就聽到兩人笑聲,球球笑起來一改之前的懵懂冷漠,笑容如鈴鐺,珩容放慢了腳步,繞過屏風,就見景其殊正讓球球坐在他的魚尾上,用尾巴晃著他坐秋千。

自從兩人重逢,景其殊就十分寶貝他的魚尾巴,珩容摸一下都不行,這小孩兒今天才剛與景其殊見面,他居然就拿自己的魚尾當秋千,晃著他玩兒。

珩容有點吃味,他上前一步,輕咳一聲,打斷了兩人的歡樂。

一旦察覺房中有第三個人,景其殊立刻不笑了,端著臉望向門口,淡淡道:“你回來了?”

這待遇差別如此明顯,珩容深深看他一眼,走到池邊,朝著球球深手:“過來。”

球球喜歡景其殊,但更喜歡珩容,一看到珩容,瞬間就把景其殊丟下,朝著珩容撲了過來:“爹爹!”

這一大一小都在水裏泡著,珩容看著也覺得心癢,跟著一起下了水,池水因他的潛入而泛起漣漪,景其殊後退了一點:“你幹嘛?”

珩容看他一眼,被水花打濕的頭發粘在臉側,使他看上去更有侵略感。

珩容將外袍脫了,伸手抱住球球,球球一臉享受地蹭著他的手臂。

珩容敏銳的察覺到,這孩子正在緩緩吸收他身上的真力,他蹙眉低頭仔細查看,發現球球臉色紅潤,似乎很受用。

他心中的猜測更加明確,便擡頭問景其殊:“你逗了他一上午?”

人設已經崩到九重天外的景其殊一陣心虛,眼珠子亂轉:“啊……怎麽了?”

珩容道:“你就沒發現哪裏不對勁兒?”

景其殊傻傻問:“哪裏不對?”

珩容:“……”

小鮫人,總有一天你會被人拐去賣掉的。

珩容道:“我時常覺得你好了,又覺得你好像沒好。”

還是跟以前一樣傻。

“什麽?”景其殊沒聽懂,狐疑道:“我怎麽感覺你好像在罵我?”

珩容白天出門沒查出個結果,晚上還要再出門查探。

球球離不開人,珩容不在,景其殊就得陪他,這東園內水池很多,光室內就好幾個,景其殊索性不進夜明珠,留在外面看孩子。

珩容換了身衣裳,站在水池旁整理衣襟,景其殊泡在水裏,抱著球球,眼巴巴地望著他。

雖然已經被珩容拒絕過一次,景其殊還是盼著前飼養者·現仆從珩容能良心發現,再給他一粒靈丹,他露著個魚尾巴在東園裏,真的挺不安的。

珩容卻像沒看到景其殊期期艾艾的眼神,收拾好自己後轉身就打算走,走一步……沒走掉,珩容低頭,卻見池子裏的景其殊伸著手,勾著他的衣擺。

景其殊還穿著鮫綃制成的衣服,鮫綃是白的,入水之後質感晶瑩流光溢彩,搭在景其殊白皙纖細的手腕上,格外晃眼。

偏偏他還毫不自知,一手攬著球球,這一大一小,一灰一藍兩雙懵懂的大眼睛齊刷刷望向珩容。

景其殊小小聲道:“你出門之前是不是忘了點什麽?”

珩容挑眉,知道景其殊在想什麽,可他就是不說,蹲下一根根撥開景其殊的手指,淡淡道:“忘了什麽?忘了帶你和球球一起出門?”

這口吻,好像是在說自己忘了帶老婆孩子。

景其殊的臉瞬間紅透,他沒臉再去拉珩容的衣擺,只好眼珠子亂瞟,沒話找話道:“你……你怎麽又穿黑衣服?從我見你就一直一身黑衣,因為你是一條黑龍?”

珩容道:“不,這天底下只有一條黑龍。”

“什麽?”景其殊又沒聽懂。

珩容卻沒再解釋,起身道:“我在門口設了禁制,不會有人誤闖,你累了就歇會兒,等我回來。”

“哦。”景其殊慢吞吞應著,目送珩容離開,總覺得自己目前的定位有點奇怪。

像極了丈夫出門做工養家,自己留在家中照看孩子的小媳婦兒。

景其殊低頭看球球一眼,球球正在玩他的頭發,發現景其殊看他,仰頭沖景其殊露出一個甜甜的笑:“鮫鮫。”

景其殊:“……”

怪怪的。

景其殊搓了搓球球奶□□嫩的小臉,球球被搓得五官都變形了,也不知道躲,就靠在景其殊身上,被搓得傻笑。

球球喜歡黏著他,他也挺喜歡球球的,不是對小孩子的喜歡……那是一種說不出的感覺,硬要打比方的話……

那就好像他前世在宇宙航行兩三個月,狹窄的飛船船艙裏沒有別人,只有他和他的手機相依為命,通訊錄裏沒人聯系他,但他總忍不住刷屏,偶爾一兩分鐘看不到手機,就心裏發慌。

人走到哪裏,都要帶上他的親親小手機,也沒什麽事兒,也不玩,就是得帶著,離開一分鐘都不行。

景其殊:“……”

呸!他這是什麽神奇比喻,景其殊低頭看了一眼球球,沒忍住,又蹭了兩下。

景其殊百思不得其解:“你到底是誰家的小孩兒,竟然被幽冥道的人給抓來了。”

球球很聰明,每次不等景其殊開口,他就知道景其殊要做什麽;可又不那麽聰明,說話只會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,不會跟別人交流,整日只知道膩在景其殊和珩容身邊。

不像個正常小孩。

逗了一會兒孩子,景其殊就覺得累,他問球球:“你困嗎?想不想睡覺?”

球球抱著他:“困困,睡睡!”

景其殊起身打量了一下,這水池就是富貴人家用來享受的,水池有深有淺,靠近岸邊有躺著泡湯的地方,景其殊就帶著球球過去,他沿著水池邊緣畫了圈,只要球球出圈,就會驚動他。

然後自己躺在池邊,閉上了眼睛。

景其殊只是無聊想要小憩,誰知這一閉眼,竟又睡著了。

他又做了個夢。

對於自己做夢這事兒,他已經輕車熟路,眼下也知道,這大概不是夢,是過去的記憶,夢裏的景其殊思路清晰,卻醒不過來,他也不急,就跟著夢境慢慢往前走。

好像還是在原身和珩容曾經住過的那個洞府,他坐在那片太陽花旁,望著花田發呆。

這一次他不再是人身魚尾,而是擁有了雙腿,只是坐在花田旁,一動不動。

景其殊下意識便覺得,他是在等人。

這洞府中住著誰?只有珩容。

他在等珩容。

可大概等了很久,珩容也沒有出現。“景其殊”臉上表情又傷心又失落,確定珩容不會再回來後,他終於從凳子上站起來。

“景其殊”轉身要走,花叢中卻忽然傳來熟悉的聲音,那人叫了他一聲:“鮫鮫。”

景其殊眼睜睜看著剛才還跟只流浪狗似得“自己”瞬間帶上笑容,他轉身奔往花叢,珩容一身黑衣站在那兒,沖他招手。

“鮫鮫,過來。”

“景其殊”屁顛屁顛就過去了,他傻不楞登的,連動作都像只小狗,景其殊慘不忍睹地別開頭。

可還不等他尷尬過去,自己的視角忽然就變了,從一個旁觀者變成了“景其殊”本人。

記憶裏帶著青稚氣的少年人身形抽長,一下子變成後來熟悉的珩容,他抱著景其殊,壓在他身上,深不見的黑眸直勾勾地盯著他,兩人貼得太近了,景其殊掙紮了一下,發現自己的雙腿又變成了魚尾。

鮫綃做成的衣服只能遮住屁股,珩容骨節分明的手沿著他的腰線輕輕往下滑,很快摸到了他的鱗片,鱗片被摸的感覺很奇怪,有點癢,又像有細小的電流從指尖流出,刺激得景其殊下意識就翹起尾巴尖兒。

可偏偏珩容摸得很仔細,一路略過他的魚尾,摸到相當於臀部的地方,景其殊腦子混混沌沌,一開始沒反應過來,後面才後知後覺意識到珩容好像在找什麽。

那個位置太尷尬了,他動了動身子,想要挪開,卻沒想到,珩容一手摁住了他,湊在他耳邊輕聲問道:“鮫鮫,你們鮫人不是都有……”

景其殊:“???”

有什麽?後面的話隱沒於唇齒之間,夢裏的珩容低頭吻了他。

景其殊驚得尾巴尖兒都捋直了,他心裏想著要推開,可夢裏的“自己”一點都不矜持,不僅發出令人羞恥的低吟,甚至還主動伸手,攬住了珩容,在他身上蹭了蹭。

“……”

沒有比這更可怕的噩夢了!

景其殊瞬間被嚇醒,猛然睜開眼,發現自己還躺在水裏,球球坐在旁邊,歪著頭,一臉單純地看著他。

身體正在發燙,一些難以言說的地方有種隱約的期待感,期待什麽?期待夢境裏的事情繼續嗎?

景其殊連想都不敢想,慌忙從水裏爬起來,游向了水池深處。

總是泡在溫泉裏也不好,他頭腦有點發昏,整個人發軟,張開口想說話,跑出來的卻是一聲喘息。

景其殊:“……”

他倒黴仆從什麽時候回來!他不想在這個溫泉池子裏泡著了!

說曹操,曹操就到。

景其殊這頭還沒平靜下來呢,外頭就傳來推門的聲音,緊接著,腳步聲響起,珩容從屏風後轉出來,他剛站定,就看到獨自坐在淺水區的球球,和……整條魚都埋在水裏,只露著兩只眼睛在外面的景其殊。

景其殊的臉紅撲撲的,眼睛裏還盈著水光。

哭了?

不像啊。

珩容奇怪道:“你怎麽了?”

景其殊哪兒敢說自己做了一個奇怪的夢,在水裏拼命搖頭。

天還沒亮,珩容就回來了,景其殊問道:“你發現什麽了嗎?”

珩容道:“發現了,想讓你跟我一起去看看。”

能出門了!景其殊現在的心情就跟可以出門遛彎兒的小狗勾差不多,瞬間就把剛才尷尬的夢給忘了,眼神一亮:“你肯帶我出門了?”

珩容失笑,被關在屋子裏,就這麽讓景其殊難受嗎?

他輕輕點頭,景其殊卻又煩惱地看向一旁的球球:“那這孩子怎麽辦?”

珩容已經確定球球就是景其殊的鮫珠,但景其殊跟他相處這麽久,還什麽都沒發現,他輕咳一聲,也沒提醒景其殊,而是道:“可以將他放到芥子幻境裏。”

景其殊睜大眼睛:“可幻境裏都是水。”

一個普通小孩兒進去,不會淹死嗎?

珩容道:“他應該會很喜歡裏面。”

說著,珩容來到球球面前,道:“球球,你怕水嗎?”

球球向著珩容張開雙手:“水水!球球!”

顯然是喜歡的。

看珩容如此肯定,景其殊也沒堅持,就讓珩容催動夜明珠,將球球收了進去,珩容打開水鏡,讓他看夜明珠內的情況,球球入了水後,比在岸上靈動多了,自動就往水下游去。

他很快來到白貝殼旁,鉆到貝殼裏,縮成一小團睡著了。

小臉紅撲撲的,完全沒有窒息的跡象。

這孩子身上還真有些秘密,景其殊放心了,關了水鏡,另外一個想法卻朦朦朧朧地冒了出來——自己以前一直以為這夜明珠裏養過別的鮫人,可現在知道了自己以前跟珩容認識……

那這夜明珠,芥子幻境……還有裏面的貝殼,不都是珩容給他準備的嗎?

景其殊剛剛平靜下去的臉色,又刷的一下子紅了。

惹得珩容轉頭看他:“你怎麽了?身體不舒服嗎?”

景其殊現在恨不能去水底游兩圈來緩解自己的尷尬,連忙道:“沒事,化腿的靈丹呢?”

珩容取出提前準備好的靈丹,景其殊接過後,沒有馬上服用,而是對珩容道:“你出去。”

珩容遲疑著沒走:“我在旁邊守著,萬一出意外……”

景其殊頭一次堅持:“不行,你一定要出去,到屏風後面去。”

他才做了那樣奇怪的夢,才不能讓珩容目睹他化出雙腿的全過程!

見景其殊如此堅持,珩容看他一眼,道:“那好吧,我到屏風外面去,有問題喊我。”

“好。”

確認珩容出去,景其殊才將靈丹服了,吞下靈丹沒多久,那種熟悉的灼燙感又來了,龍的真力也不是什麽海族都能消化的,景其殊吞服靈丹這麽多次,也就是仗著自己修為高。

要不早就出事兒了。

好不容易將體內沸騰的灼燙感壓制下去,景其殊深吸一口氣,吐出來的氣息都是滾燙的。

不行,不用珩容提醒他,他也知道這是最後一次服用靈丹了,得快點把鮫珠找回來,再這麽燒下去,他就要變成沸騰鮫人了。

先前幾次吞服靈丹都是在床上,感覺不太出來,這次人在溫泉中,水本來就熱,被他這麽一蒸,景其殊覺得水都快要燒開了,連忙上了岸。

旁邊有提前準備好的衣服,他換上,轉出屏風。

珩容站在屏風外,身形修長,容顏英俊,表情淡淡的。

看著他,景其殊就想到夢境中那個少年模樣的珩容,很想問,他到底為什麽陷入長達萬年的沈睡,是因為萬年前,那只墮魔後被仙道聯手絞殺的鳳凰嗎?

但景其殊什麽也沒說,只是走到珩容身邊,道:“我好了,走吧。”

珩容帶著他出了東園。

趁著夜色,轉了不少地方,都是幽冥道的據點,景其殊也想不通,短短半宿的時間,他是怎麽發現這些地方的。

這些據點都在運轉,做的事情也簡單,將類似鶯歌和錢夫人吃過的藥丸發給不同的凡人。

藥丸的功效各有不同,但看上去都是專門為了滿足凡人的欲望而存在,交換容顏,延年益壽,治療疾病……這些凡人真以為發放藥丸的黑袍人是天上神仙,來滿足他們欲望。

卻不知道那些藥丸裏都添了鳳凰骨,只要服下藥丸,不出兩年,他們的魂魄就會被鳳凰妖力蠶食。

成為鳳凰殘魂的養料。

看過這些據點後,珩容又帶他去了一個地方,一間不大的屋子裏,有人正在包裝一些東西,景其殊跟在珩容身邊,隱身看了一會兒,忽然意識到換個地方跟之前那些發放藥丸的地方不一樣,他們好像是在制作妖藥丸。

珩容又領著他往後院走,繞過長廊,一句陰森的白骨出現在景其殊面前,那骨頭極大,嶙峋著比屋頂還高,仔細看,應當是什麽鳥類的一段胸骨。

饒是只剩下嶙峋白骨,卻仍舊能感覺到上面散發的妖力,放置白骨的地方,連地面都被烘烤得開裂。

景其殊駭然:“這是……鳳凰遺骸?”

珩容望著鳳凰的骸骨,語氣低沈:“他們一直在用這種東西搓制藥丸,先前我們還是想錯了,服下藥丸後,凡人的魂魄不是被姽婳妖吸收,而是被這句鳳凰骸骨吸收,它原本沒有這麽強大的妖力……一定有許多人都中招了。”

原本沒有這麽強大的妖力。

景其殊一下子就聽到了這句,他轉頭看珩容一眼,珩容容顏英俊,黑眸在月光下反射著淡淡的光,眼神淡然,似乎與世間凡人隔著千萬年的時光——對了,珩容是龍,是從那個年代活過來的,他這麽關心這件事情,肯定是因為他認識這只鳳凰。

景其殊又將目光挪到鳳凰骸骨身上:“他們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?覆活鳳凰?”

珩容堅決道:“不可能。”

他的語氣太堅決,景其殊忍不住道:“可目前看來,就是這樣的,你怎麽這麽確定,他們不是有了什麽秘法,能覆活那只邪鳳呢?”

珩容雙目直勾勾地看著院中的鳳凰骸骨,語氣更加堅定:“不可能,鳳凰已經死了。”

魂飛魄散,不可能會被覆活。

眼下的珩容完全是不能交流的狀態,景其殊一下沈默了,他又不記得過去的事情,在珩容面前,當然沒什麽話語權。

他張了張嘴,還想說點什麽,可忽然覺得自己無趣,這鳳凰跟珩容應當認識,珩容擔心舊友,他在這裏插嘴什麽。

景其殊道:“行吧,那他們拿鳳凰骨做壞事是已經確認的了,我們怎麽辦?”

珩容想了想道:“這事情得交給天道盟處置,幽冥道發放藥丸都是私下出手,誰也不知道到底誰服用了藥丸,面對茫茫人海,我們就算是有通天本領,也對付不來。”

兩人決定先回去,聯系天道盟,直接將這件事情交給天道盟處理。

回去的路上,景其殊還是忍不住問:“鳳凰的骸骨為什麽會流落人間?”

珩容楞了一下:“他的骸骨一直在人間,他就是在鹿鳴山被仙道圍攻身亡的,他死後,鳳凰骨上彌漫著魔氣與戾氣,凡人碰觸不了,當時的仙道便將鹿鳴山封印……過去萬年,大概是封印被消磨殆盡,鳳凰骨才隨著地動重現人間吧。”

說來,是他的過失。

景其殊又問:“你的洞府設在鹿鳴山上,可是為了看守鳳凰骸骨?”

珩容又是一頓,表情莫測:“是……算是吧。”

景其殊便不說話了。

生前認識,死後還把洞穴設在人家死的地方,守了一萬年。

兩人一同回到東園,景其殊取出夜明珠,想進夜明珠裏,將球球叫出來。

誰知進去後,發現球球不見了,他們出門前,球球還趴在白貝殼上睡覺,出去一趟,孩子竟然丟了。

景其殊頓時慌了,也顧不上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,冒冒失失從夜明珠裏跑出來,跟珩容說:“球球不見了!”

珩容也楞住了:“不會,那是芥子幻境,他沒法獨自從幻境離開。”

景其殊急道:“是不是出事兒了?我就說小孩兒不能丟在水裏,別是被我們淹死了吧!”

可兩人臨走前分明看到他對水下的環境很適應。

珩容更是確定,球球就是景其殊的鮫珠,鮫珠能開啟洞府,難道也繼承了景其殊的權限,能開啟夜明珠裏的芥子幻境?

要真是開門跑了,他們麻煩就大了。

珩容起身,道:“走,我陪你再去裏面找找,先別急,也許是在哪個犄角旮旯睡覺呢。”

景其殊說不清自己是什麽想法,他好像格外在意球球,一想到球球不見,整個人都慌了。

被珩容這麽一說,他才意識到幻境很大,他剛才也沒有完全找過。

也許真在什麽角落,他沒看到呢。

景其殊穩下心神:“走。”

景其殊拉著珩容的衣袖,兩人又進入了夜明珠內,這芥子幻境真的很大,水底又放了許多珊瑚,勾勾繞繞,很是難找,珩容在兩人入幻境的地方畫了一條線,景其殊去左邊,他去右邊。

景其殊索性化出魚尾,開始在水底尋找。

找了好久,也沒發現球球的蹤影,正灰心喪氣,胡思亂想的時候,聽到幻境另外一端傳來一聲龍吟,景其殊猛然擡頭,珩容在叫他!

是找到了嗎?

他急匆匆往那個方向游,剛游了一半,一條脊背泛金的黑龍就從遠處游來,龍首蹭了蹭景其殊,龍爪攬住他的腰身,帶著他飛出水面。

龍飛得比景其殊游得快多了,到了地方,珩容重新化為人形,攬著景其殊下落,入水後,又拉著他一路往水底而去。

這是幻境邊緣,景其殊在這兒搭了一座海底假山,一個小石頭窟窿裏,正散發著微弱的金光。

珩容道:“球球在這裏面。”

景其殊看了一眼那窟窿,覺得珩容在跟他開玩笑,那窟窿也就他小臂粗細,能鉆得進一個小孩兒?

但珩容從來沒騙過他,也沒不靠譜過,景其殊還是選擇相信珩容,俯身往那窟窿裏一看——

卻見光線昏暗的狹小洞穴裏,一條蚯蚓般的小金龍正飄在裏面,它大概是睡著了,白花花的肚皮翻向外面,四肢爪爪舒展著,偶爾還做夢般抽動兩下。

景其殊大驚:“珩容,這真是你兒子?!”

連龍身都出來了!

作者有話要說:  設了個抽獎,考驗人品的時候到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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